顾衍回BJ了,李子木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理清了过往,她觉得内心惬意而踏实。她把所有的激情都挥洒在了工作上,闲暇时光,不是陪陈晴,替她带娃,就是去看看奶奶。
孟翩然留在了美国,一两年才能回来一次。她俩跨越时差,维持着线上联系。她跟秦明浩谈了多年,没有结婚的打算,也没有回国的打算,两个人既像恋人也像朋友,世间所有的俗成对他们仿佛都不存在,他们活得随意又自在。
奶奶已经没有往日的精神,说话需要对着她的耳朵才能听清楚。自从李子木买了房子搬出来,她的女儿和儿子轮流晚上去夜陪。李子木去看她的时候,经常会给她带爱吃的水果,两个人在阳台上边吃水果边看书,就能呆一下午。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除了朋友,奶奶给了她像家人一样的归属感。老人家的话总是能让她平静下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奶奶总能以她九十多年积攒提炼下来的智慧教她如何思考,她非常珍惜这个特殊的亲人,连带着也会对她的家人亲近几分。
这天,李子木提前跟奶奶电话约好,周六下午到家里看她。等她到了的时候,奶奶家大女儿也在家中。
李子木礼貌性打了招呼,将东西放到桌上。想到奶奶跟女儿可能有话说,她习惯性地躲进了奶奶的阳台书房,挑了一本书就窝了起来。
“小李,阿姨有话跟侬讲呀。”大女儿推了书房门进来,站在李子木身边说道。
“阿姨,您说。”李子木将脚放回地面,侧身让阿姨坐在她边上。
“我这有个小伙子呀,是我朋友的儿子。小伙子老优秀了,现在是一家外企高管,年薪老高了,房子车子都有了。今天阿姨专门过来呀,就是想让你去认识一下呀。”阿姨一口气介绍完了这个‘小伙子’。
李子木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被安排了相亲。她知道这肯定是阿姨自作主张的,奶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对六十多岁的阿姨们来说,身边有几个单身男女,对他们来说那可是极大的社交资源,她们总是愿意乐此不疲地奉献出满腔的热血,将月老牵线搭桥的活儿接过来,仿佛老人家会因此给她们点奖励。
“阿姨,谢谢您的安排,我知道您肯定是为我着急个人问题了,可是我谈恋爱还是喜欢自己找。”李子木尽量让自己理性礼貌地去说服她。
“哎哟,小李你不能这样的。你看看你都三十岁了,在这边也没个人替你着急,你不好太挑的。阿姨跟侬讲,这小伙子那我可是千挑万选,知道他条件好赶紧给你先安排的。晚了噢,他就被别的女孩子相去了。”
“人家妈妈还不怎么愿意接触外地女孩,是我说你老好了,学历好,人优秀,赚得也多。”
“你听阿姨讲,你就去聊聊,我前面给他看过你照片的,他蛮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
上海阿姨的话匣子一打开,很难有礼貌地给她合上。李子木听得头晕乎乎的,无奈地笑着。
“阿姨跟侬讲,找老公是过日子的,物质基础肯定很重要的,阿姨年轻时候......”
“阿姨,我见,现在就去见!”李子木知道她的嘴皮子肯定是磨不过她的,赶紧缴械投降了。她从奶奶那里了解到,大女儿年轻的时候去外地知青,找了当地的老公,想了很多办法才勉强能够返沪,错过了最好的买房时机,现在住在单位分配的老公房里,条件很不好,退休工资也不高。
“个么好呀,那就安排在小区门口那个咖啡厅好哇。我去通知一下,一个小时后你出去。”阿姨开心地去打电话了。
李子木哭笑不得,摁着突突地太阳穴,无奈地又半躺了下来。她总是不会拒绝别人,越是不熟悉的人,她越是无法拒绝。
“你就当阿姨找了个人请你喝杯咖啡,也许能跟他取取经,做到高管总归有点本事的。”奶奶这时候推了门进来,嘿嘿笑着。
奶奶太了解李子木了,她知道这不是她喜欢的方式,没想到她答应了,也只能换个思路安慰。
“奶奶你说得对,我带个小本子去。你给我找一本。”李子木蹭地站起来,在奶奶的书桌上翻找起来。
两个人欢笑着,聊了一个小时。李子木穿着随意的休闲服,踩着运动鞋就就出门了。
按照阿姨的暗号,该‘小伙子’戴一顶黑色鸭舌帽。
李子木到达咖啡厅的时候,看到‘鸭舌帽小伙子’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扫视一圈,没有这个特征的其他男人了。
“嗨,你好,我是李子木。”李子木几步轻盈地跨过去,就做到了男人对面。
“你好,我是张之和。”男人抬起头,将帽子顺带拿了。李子木看了一下,原来是有头发的呀,心里默默笑了两下。
“你喝什么,我去买。”张之和站起来,对李子木说道。
“美式就行,谢谢。”
等张之和买好咖啡,回到座位上,两个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张先生,我想先跟您说明一下,我是非常排斥相亲的人,目前也没有找结婚对象的打算。今天实在是不好拒绝阿姨的盛情安排,所以就来了。抱歉占用您的时间,如果您介意的话可以即刻中断离开,我会给阿姨一个好的说辞。”李子木首先打破了尴尬。
“爽快!”张之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个女孩看起来文静,却能这么干脆利落。
“李女士,我也说明一下,我不知道阿姨是不是跟你说明了我的全部情况,我有过一个短暂的婚姻,目前离异无娃,其实我暂时也不打算跨入另一段婚姻或者关系中。今天也是无奈老母亲的安排。”张之和补充道,语气诚恳自如。
李子木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男人,身材保持得不错,谈吐自信大方,一下子也放松了下来。
“那我们就当认识个朋友了。”李子木微笑着说道。
“你好,子木朋友。”
“你好,之和朋友。”
两个人都放松地笑了起来,说开了后,也就没有太多顾忌了。接下来两个人谈天说地,从行业趋势,人文地理聊到人生观和世界观,甚至还辩论了起来。
就这样,李子木又多了一个稍年长的朋友。由于上班的地方比较近,偶尔会一起约个晚饭。两个人都很礼貌地站在对方舒适的安全区内,保持着成年人的友谊。
从张之和的身上,引发了李子木的思考,如何在婚姻中做自己并兼顾家庭的其它角色?这是张之和的难题,他想要完全独立的另一半,但是婚姻关系与‘独立’这个词似乎难以并存。对李子木来说,婚姻关系是一段遥远的幻想,只是身边的人一直试图推着她去面对这一虚无的现实。
那么,她所能企及的婚姻是什么样的呢?这成了一个悬在她心底的课题,未知且遥远......
“杜梅女士,被任命为首席运营官兼联席总裁。”
李子木的领导又升了,她从毕业就一直跟着这个领导,见证了她一步步升迁,也许是相同的专业背景,也许是小镇女孩的坚韧不屈,李子木一直被领导提携着。她也感恩领导的信任,忠心耿耿地跟着她。
“梅姐,给你庆祝庆祝~”在刚收到公司任命邮件的第一时间,李子木忙完手头事情,拎着早就准备好的香槟进了杜梅的办公室。虽然行为有点谄媚,但她是真心为梅姐开心。
“你这小机灵鬼,那我俩先开一个!”杜梅宠溺地看着李子木,边笑边起身走到沙发坐下,将杯子准备好。李子木带着开瓶器,顺利地开了瓶,给两人倒上。
“恭喜梅姐又升一步。不过我还是祝愿您每天开心,重心不要都放在工作上,稍微留给生活一点时间。”李子木知道梅姐走到这一步的不易,拿着名校出身的敲门砖,她要付出更多才能在同等出身的竞争者中拔得头筹。杜梅比李子木大八岁,至今单身,但是她在三十岁的时候给自己冻卵了。
“是呀,我需要平衡一下生活了。等忙完这阵交接工作,我需要你的帮助。”杜梅一脸认真的看着李子木。
“梅姐你说,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李子木知道,杜梅只要开口,肯定不是小事情,她也乐于帮助她。
“我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时候要一个宝宝了。”
“啊,梅姐那我能帮你做什么?”李子木被她突如其来的‘宝宝’吓到了。
“哈哈哈,你别紧张。进入周期后,我会去国外一段时间,这期间很多事情只有你帮我出面。所以我想你过来做我的特助。”杜梅赶紧解释道。
“那......我也升职了?”李子木还有点懵。她现在运营部做得还算得心应手,但是特助她心里没底。
“不要担心,我走之前会带你一段时间,等你完全没问题了我再走。”杜梅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关照着李子木。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女孩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毫无保留的。职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见多了尔虞我诈和阿谀奉承,但是李子木总是那么遗世独立着,让人亲切却又保有她的坚持。曾经她的竞争对手想把李子木挖到自己麾下,给出的条件非常优越,这要是其它年轻人肯定就跟着走了,但是李子木巧妙地婉拒了。
杜梅也是后来才知道,在她最不得意的日子里,这个女孩默默守护着她。当年公司正在计划架构调整,不同板块面临拆分和重组,各路人都开始提前招兵买马,以获取更多资源。她不屑于做这样的斗争,但是部门很多骨干都在这一时期不断有人转岗,有人请假,有人离职。繁重的工作和不断缩减的人手,她抓着李子木拼命地干活,没日没夜地,这姑娘愣是一句也没抱怨过。
杜梅也是后来才知道,李子木就是在那段时间失恋的。怪不得那几个月,一个活泼的女孩一下子消瘦了,也没那么爱笑了。李子木后来跟她说,那段时间如果没有杜梅给的繁重工作,她肯定早就奔溃了。
“这姑娘咋那么坚韧,工作起来恶狠狠的。”这是杜梅当时给李子木的评价。
“梅姐,我会好好干的,恶狠狠地干!”两个人开怀大笑起来。亦师亦友的两个人,互相成就,也互相支撑着对方。
李子木搬到了杜梅办公室隔壁的房间,杜梅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单间,不大,但是视野很好,也很安静。
三十岁了,人生还有多少可能呢?终点在哪里,她还要奔跑多久,终点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黄浦江面不断来往的船只,内心汩汩地热流。
“顾衍涅槃专辑发表,火爆全网......”看着热搜消息,李子木由衷地笑了。
终归是实力的再次重现,打趴下了所有的流言,他站起来了。
那就祝我们畅快地各自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