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猫叫声随着艾德琳说完这句话，变得尖锐起来。
特雷斯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正在发生。
毕竟没有什么正常的猫会发出如此响的咀嚼声，简直像是在啃噬。
她来不及多问贝娜的事情，一把抱起小艾德琳，就往山丘下跑。
这是一个海拔只有几十米的小山丘，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山，都只有一条曲折的小路。
她们本应顺畅地一路向下，可特雷斯居然遇到了并不存在的岔路。
左边？还是右边？
特雷斯向这两条岔路望去，只能看见无边的树林，层层叠叠将前方遮盖得严严实实。
怎么办？
她的内心游移不定，始终无法选定一条路。
猫叫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逐渐从四面八方涌来。
特雷斯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来找失踪的贝娜。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带着小艾德琳在晚上出门。
始终环抱着特雷斯脖颈的小艾德琳忽然抬起头来，指着左边的小道。
她没有说话，却努力用这种方式让特雷斯明白自己的意思。
黑暗中，无数双荧绿色的眼睛浮现在左侧小道上，格外诡异；而右侧的路却依旧是一片死寂。
特雷斯没有迟疑，抱着艾德琳走向那片荧绿。
不知为何，她相信女儿的判断。
那些眼睛果然在母女俩靠近时无声消散。
很快，他们那辆去年新买的黑色福特车出现在视线中。
特雷斯松了一口气，打开车门的手却仍然在颤抖。
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中，并将一切告知了刚刚回家的丈夫乔纳森。
她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只不过是猫叫，那些绿色的眼睛或许只是萤火虫。
“现在还只是4月份！那些怎么可能是萤火虫？”
“说不定呢。”
乔纳森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她，直到特雷斯抱着小艾德琳往外走，他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我们没必要为了这点莫须有的小事吵架吧。”
“莫须有的小事？在你看来，我们的女儿莫名其妙卷入贝娜的失踪案，是一件小事吗？”
特雷斯愤怒地冲乔纳森喊道：“如果小艾德琳也失踪了呢？到时候该怎么办？”
她抱着艾德琳哭起来。而艾德琳只是呆愣的抹去母亲眼睛上的泪珠，并不知道大人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不……我保证，我绝不会让艾德琳和你受到一点伤害！”乔纳森的内心因为这些泛滥的泪水而动容，他蹲下来，抱住崩溃到坐在地上的妻子以及女儿。
尽管特雷斯知道这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还是有些被安慰到。
第二天，她和唯一能够解释发生在她和小艾德琳身上怪异事件的人通了一个电话。
“杜克夫人，是的，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我不确定……”
“艾德琳表现的很奇怪……”
“你觉得那会和你做的那些‘事情’有关吗？”
和特雷斯通话的是住在几个街区外的赛利·杜克。
据赛利·杜克自己所说，她是个灵媒，除此之外还有神秘学家、驱魔人、巫医、炼金术士等十几个头衔。当然，在外人眼里，她只不过是个有点神经兮兮的老太太。
特雷斯通常不相信这些，但是没办法，昨天发生的一切都过于诡异。
如果没有涉及到小艾德琳，或许她还能假装一切正常，恢复到日常的生活。
可特雷斯始终是一位母亲，做不到放任自己的孩子暴露在危险之下。就算是为了小艾德琳，她也得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二十分钟后，赛利·杜克给她回了一个电话。
“我想，小艾德琳恐怕是一把钥匙。”她得出结论。
“钥匙？”
“是的。你知道所谓的阴阳两界吗？事实上，阴阳两界只是我们用来简单分辨人类和其他种族的一种说法。”
“普通人像是羊水里的胎儿，看不见这个世界上的异端，自然也不了解他们。而有一小部分的人，在经历了多次亲朋离世的痛苦之后能够发掘自己的通灵天赋，能够简单地和部分异端沟通，我们称之为‘灵媒’。但小艾德琳更为特殊，她是一把天生的钥匙，能够打开，并且看见真实的一切，也就是说，对她而言，世界是人类和异端共享的。”
“这是一种很强大的天赋，但与之而来的通常是痛苦。想象一下，一只蚂蚁忽然看见了比自己身躯大数万倍的人类的全貌，它既会仰慕于人类的强大，同样也会因为这种力量而感到深切的恐惧。”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小艾德琳是一个更为强大的灵媒？她能够知道贝娜死了，是因为她看见了贝娜的亡灵？”
“不……不一定是贝娜的亡灵，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告诉了她，或者她自己看见了。这点除了她自己，恐怕无从而知。”
“完全是无稽之谈。杜克夫人，这太荒谬了！”
“亲爱的，小艾德琳或许比你想象的神秘许多，放在中世纪，她或许会成为神使。”
“不过，我想你不应该去挑战这些你并不了解的规则，小艾德琳的世界是你无法插手的，最好的方法是让她到她应该去的地方。”
“应该去的地方？”
特雷斯以为赛利·杜克会说出类似于巫术学院之类的地方，没想到她只说了四个让特雷斯几近心碎的字。
“精神病院。”
“现在的人类还没有强大到能够‘看见’并接触‘神’，我想如果在精神病院，小艾德琳或许能够自欺欺人到至少二十岁，她会渐渐认为自己只是生病了。只要一直维持懵懂无知，她就能够远离异世界的危险。当然，被当成疯子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就连我也经常被当成疯子。”
“亲爱的，天才总是孤独的。或许你应该放手让她走自己的路。”
直到挂断电话，特雷斯的耳朵仍然像是蒙了一层纱，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一些声音。
她看向此刻正在专心画画的艾德琳，心中升起无限的悲伤。
没有一个母亲会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到精神病院去，那是什么地方？或许赛利·杜克只是一个疯癫的女人，真正应该进入精神病院的是她才对。
可万一呢，万一小艾德琳真的是赛利·杜克所说的“钥匙”。
万一那些她看不见的东西想要伤害艾德琳怎么办？
她没办法阻止，甚至没办法为她提供任何庇护。
只有一点她认为杜克夫人说得没错，那就是艾德琳会有属于艾德琳自己的路要走。
即使作为母亲，她也无法为她保驾护航。